第8节
  她的力量来源于物种的负面情绪,她也最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情绪。
  从现代苏醒之后,这还是第一个如此纯粹的、美味的恐惧之情。
  初尝美味后,潘多拉很快觉得不够满足,一种原始的欲望催促着她,她想要更多,更多……如何才能获得更多?撕碎它的翅膀,穿破它的心脏,会有更多的恐惧喂食于她吗?
  潘多拉的力量无形地渗透更多,如同实质的重量一样压下,所有人都听到了从洞穴传来了高频率刺耳的尖叫声。可不光是怪物,人类们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,他们的额头沁出冷汗。
  女孩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用力,她像是第一次舔舐血液的幼虎,想要开始撕咬——
  就在此时此刻,在她追随本能的前一秒,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地附在潘多拉的手上,将她的拳头包裹自己自己的手心之内。
  潘多拉忽然被一股气息包围。相较她身边那充满欲望和渴望的味道,这个气息淡然、冰凉而空幻,犹如宇宙般遥远散发凉意。
  却也让人心生探索之情。
  已经头脑发热的潘多拉霎时间清醒过来。
  她向后的肩膀抵在了男人的胸膛上,塞勒斯在她的身后,像是要怀抱她,又像是要给她清醒的力量。
  二人的手覆盖地握着,塞勒斯的冰凉开始让潘多拉降温。
  “放轻松。”潘多拉听到他说,声音低沉,带着淡漠的磁性。
  潘多拉轻轻地呼吸着,男人淡然带着微凉的气息涌入她的鼻尖,在那一刻,他的气息比恐惧的味道更吸引她。
  第7章
  在塞勒斯的安抚下,潘多拉松开了触手,塞勒斯也放开了她,但他仍然站在她的身后,无形中仍然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力量。
  其他士兵看到连领袖大人都上来了,立刻不顾危险跑来。众人围住洞穴,士兵们抬枪严阵以待,洞口却没了动静。
  男人的余温还在她的手背上,不知为何,这让潘多拉的心情都好了起来。
  她看向黑黝黝的洞口,能够感觉到怪物在里面瑟瑟发抖——它一定感觉到了她刚才的杀意。
  “给你五秒钟出来。”潘多拉懒洋洋地说,“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。”
  士兵们面面相觑,有点疑惑,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。
  紧接着,众人就觉得有风从洞口刮出,一个如同棕熊一般巨大的金色甲虫从洞口飞了出来,落在了外面。
  这甲虫窝在地上比成年男人还要再高一头,几个士兵惊吓中手抖,下意识向着它开枪,没想到甲虫的金色外壳弹开了所有子弹。
  它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,仿佛没有感觉到有人在打它。
  “我知道你迟早会出现,我们等待这天已经很久了。”这时,巨型甲虫开口。它的声音中性沙哑,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微刺感。
  “你认识我?”潘多拉挑起眉毛。
  “我的祖先认识你。所有拥有思维的怪物都会继承先祖的经验,包括一些朦胧记忆,不分种族。”甲虫震了震翅膀,“很多年前,我们曾与人类达成协议,一起封印了你……而后不久,我们便后悔了。”
  潘多拉冷漠地注视着它。其实被封印并不是一个非常难受的事情,与她而言,只不过是长睡一觉罢了。但是被背叛的感觉还是让人不爽。
  当年的蓝星是个低魔力世界,人类的佼佼者身上有一些特殊能力,但相比于潘多拉来说,仍然是云泥之别。而那时,怪物们是更强大的,她被它们暗算,再加上人类辅助,最终被封印。
  她被封印这件事情,怪物们起到的作用要占六层。
  “在你被封印之后,没过多少年人类便越来越强大、狡猾,他们根据合作时的经验,一个个杀光了所有高智商的怪物。”
  金甲虫震着翅膀,其他听不懂怪物语言的士兵们立刻扛起了枪。
  “我们等待这一天许久了……如果当年我们与你合作,或许就不会落魄到今天的地步……”金甲虫沙哑地说,“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……加入我们,解决那些令人厌恶的人类,只要您愿意,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女王!”
  众人紧张地来回注视着巨型甲虫和潘多拉,他们能够感觉到潘多拉和怪物正在交流,可是却不知道交流的内容是什么。
  塞勒斯目光沉沉,他薄唇微抿,注视着女孩的背影。
  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成拳,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  过于平静的生活让塞勒斯甚至放下了他本来该担心的事情,被日常的安静所迷惑。他甚至差点忘记了潘多拉的身份和危险,忘记自己的职责。
  他太想当潘多拉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了,仿佛这样迷惑自己,也会让他的精神所放松一些。
  直到现在,看着潘多拉和怪物陷入长谈,他才不得不面对真正的现实。
  上一世,潘多拉最终站队怪物,成为了它们的人类女王。
  而后……
  塞勒斯抿紧了嘴。
  潘多拉本来还在漫不经心地和金甲虫闲聊,了解情况,就感觉到自己身后男人的气息慢慢地变了。
  他似乎又回到那个夜晚里,脆弱、焦虑、带着人类的恐惧、却又强撑着面无表情,好像坚不可摧的样子。
  在那一刻,潘多拉终于恍然大悟。
  啊……原来塞勒斯的恐惧,即是怕她靠得太近,又怕她离开啊。
  塞勒斯的焦虑和恐惧,就像是他的人一样,感觉格外好吃、与众不同。偏偏扰乱他的一切都来源于她,更让一切变得有意思起来。
  真是一个复杂又神秘的男人。
  潘多拉迈开步伐,来到金甲虫的面前,怪物开始瑟瑟发抖。相比于塞勒斯的气息,它的恐惧让人感觉如此俗套而没有兴趣。
  她伸出手,轻轻地抚摸着甲虫金色的外壳。
  “不可以呢。”潘多拉叹息道,“你们实在是让我提不起兴趣。”
  本来聊天还是挺好玩的,毕竟这是她苏醒之后见过的第一个怪物。可是塞勒斯因此有点紧张兮兮,那就没有什么必要继续聊下去了。
  她的确喜欢看着其他物种露出越来越负面的情绪,可塞勒斯不一样。他那么地与众不同,不应该随随便便被这样对待。
  “为,为为什么?”甲虫开始瑟瑟发抖,“你难道忘记了人类的所作所为,他们曾经那样对待你——”
  潘多拉叹了口气。好吧,这下连聊天都变得没趣了。
  她转过头看向塞勒斯,声音轻柔动听,“我要杀掉它吗?”
  用这种方式安抚一下他吧。
  塞勒斯恍然回神,他随即意识到这代表什么——潘多拉在于怪物交涉之后,仍然选择了人类?
  他立刻摇头,“不需要。”
  他并不在意怪物,他只是不希望潘多拉杀生,那容易引发她的负面欲望。
  “真的吗?”潘多拉说,“它的壳子很硬,你们的枪是打不透的哦。”
  这是,金甲虫挣扎着想要飞走,潘多拉还无辜地注视着塞勒斯,她连手指都没动,刚刚飞起几厘米的甲虫犹如被无形的重锤再次砸回地面。
  塞勒斯沉思了一下,他开口道,“或许,你可以威胁它一顿之后让它离开,我猜它不会再敢来这里的。”
  潘多拉耸了耸肩膀。
  她转回头,伸出纤细的手,轻轻地抚摸着甲虫金色的外壳。
  “金色是我很喜欢的颜色。”潘多拉柔和地说,“算你好运,带着其他甲虫离开人类领域,下次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。”
  甲虫连连点头,它感觉到自己背上的重压忽然消失不见,立刻腾空而起,瞬间潜伏在山峦其他地方的甲虫也跟着它们的母虫一起起飞。
  半空中撕开了几个裂缝,甲虫们穿过裂缝传送,消失不见,天空再次恢复正常。
  看着怪物们消失,众人这才松了口气。他们再次抬起头时,注视着潘多拉的目光都变得不同。
  一个有能力压制怪物、与其对话的女孩。他们顿时都明白了塞勒斯之前对她为何如此宽容,甚至是放纵。恐怕只是为了将她留下来。
  潘多拉仿佛没有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,事实上她一向自我。
  她拍了拍手,然后快活地蹦到塞勒斯的面前,她背着的手抓着自己帽子,仰起头,向着塞勒斯眨了眨眼睛。
  “我都解决了!”她说。一副邀功的样子,可可爱爱的,完全没有刚刚面对怪物时的冷酷。
  塞勒斯曾经作为元帅,作为最高长官,自然学习过如何笼络人心。可不知为何,每当他遇到潘多拉,所有这些年学习过的经验都全部变成泡沫,无法施展。
  塞勒斯知道自己应该美言两句,可看着女孩柔顺的头顶,他下意识抬起手掌,犹豫了几秒钟,最后轻轻地放在了潘多拉的头顶上,揉了揉她的头发。
  >>>
  回去的路上,潘多拉一路都哼着歌,心情好得不得了。
  与她相反的是其他作战人员,男人们都情绪低沉,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。
  他们都经历了与当时塞勒斯所受到的相似的打击。
  当普通人耗尽半生终于成为比较厉害、强大的人类,却被一个女孩如此轻易地战力碾压,任是谁,心中都会有波澜。
  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古代士兵苦练剑术,终于成为最强大的剑士,却发现对手已经发展到科技时代,在枪炮面前,自己的力量如此薄弱,不堪一击。
  坂本结太更是如此。他们国家的人本来就比较顽固较真,直升机一落总部基地,坂本结太已经走到塞勒斯面前。
  “大人,按照规定,我愿意辞去作战部总指挥的职位。”坂本结太低头道。
  “不用了,我还需要你坐镇作战部。”塞勒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她和你的赌注不用当真。她自己都没放在心里,只是习惯性的喜欢怼人而已。”
  “可是——我惭愧。”坂本结太低声道。
  没办法,塞勒斯又安慰了许久自己受到刺激的部下。
  不光是他,以里奥为首的几个心腹也通过士兵帽子上的镜头看到了整件事情,他们也都受到了不小的震撼。
  谁能想到,那个在女孩面前俯首称臣、瑟瑟发抖的金甲虫,它的同族在数年前曾经大肆吞食了许多人类,被评为b 级别危险呢?
  潘多拉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,或许就算她知道,也不会放在心里。
  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澡,怪物们不似人类讲究卫生,又住在城市里。她嗅觉本就敏感,长居阴暗角落的怪物味道实在是让她难以忍受。
  在头上搓着泡沫,潘多拉一边感慨现代社会的便捷,一边又忍不住想起塞勒斯来。
  这个男人,淡漠、高贵、神秘,完美的五官和天赐的深邃眸子,就连他的气质都如此与众不同。
  他身上的气息是人类中少有的纯粹,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。
  想起这一切,就让潘多拉忍不住愉快起来。
  洗完澡后,她穿上浴袍,赤脚走出浴室。
  潘多拉本来以为塞勒斯要明天才会找她,没想到敞开的房门外,她看到他站在走廊外,似乎正在出神。
  这一层只有她和塞勒斯,所以潘多拉一直没有关过门,就是为了让塞勒斯能经常来找她。可尽管如此,每一次男人都不会私自走进她的房间,在她同意之前,他只会站在外面。
  潘多拉擦着头,她打量着塞勒斯,然后开口道,“你在做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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