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鲤身边的非酋(2)
  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, 等姜喜月递到食堂的时候,都已经快一点了。
  食堂里的学生已经离开大半,饭菜剩下的也不多了。
  不过好在不用午休, 只要两点能到教室就行。
  吃完饭, 姜喜月走出食堂,一脚刚要踏出去,又想起自己现在的体质,迅速把自己的右脚收了回来, 不厌其烦地拿出三帝通宝开始卜卦。
  几个同学从门口路边,一脸震惊地看过来。
  不过一发现是姜喜月, 马上就收回了视线。
  姜喜月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倒霉奇怪, 你可以不知道学校校草校花是谁, 可以不知道学校年纪第一名是谁, 但是肯定知道姜喜月。
  在学校里, 无论她做什么事情,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。
  回去的路程也是几步一卜。
  有时候就连姜喜月都对自己的体质震惊。
  在路过操上的时候, 她站在y字形路口,分别占卜了三次,发现三条路都不能走, 只能硬生生在原地,顶着太阳站了半个小时, 才终于得以前行。
  她十二点十分从教室出发去吃饭,一路上尽走路了, 直到两点才准时回到教室。
  一脚跨进去的时候,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她, 一边核对时间。
  在发现她竟然没有迟到之后, 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。
  “竟然没迟到!”
  “之前我在食堂看到她的时候, 还以为她肯定要迟到了呢。”
  “表现不错啊,难道她转运了?”
  ……
  姜喜月心情复杂。
  她目前就读于高一,才上了三个月的学,人设就已经快扬名天下了。
  谁让她三个月以来,只要离开教室,回来必定会迟到。
  无论是早上、下午,也还是晚自习,就连课间休息出门上个厕所,最后都能迟到。
  所以以前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,她从来不去食堂,而是带面包和盒饭在教室吃。
  就连老师都走过来欣慰地看着她。
  “快进去坐好吧。”
  她自己一路上也累得不轻,好在没有迟到也算是小有回报。
  刚走进去,坐在过道旁边的方兰兰却凉凉道:“不就是没迟到吗?这就叫转运?她不迟到是本分,还喘上了?你们是不知道,钟淇今天去食堂的时候,又在路上捡了一个钱包,刚好是章贤晖的,午饭还是他请客的呢,去的餐厅最顶层。”
  她语气得意,才刚说完,果然来不少人的惊呼和羡慕的眼神。
  钟淇害羞地红了脸,拽了拽方兰兰的袖子,一脸娇羞。
  姜喜月却突然想起来。
  章贤晖,就是小说中钟淇的初恋,不仅是年纪第一,还家财万贯,是学校中不少女生的爱慕对象,高中的时候和钟淇相互爱慕,一直到正牌男主角出现,才黯然离开。
  在他离开钟淇之后,家道中落,环境也跟着一落千丈,最后家庭产业倒了,自己也退学去打工,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  根据小说中描述,章贤晖性格冰冷,向来冷眼看人,这次会主动要求钟淇吃饭,难道又是主角光环大显神通了?
  她一边想着,一边回到位置上坐好。
  台下的学生都在议论纷纷,老师却皱着眉。
  “钟淇,这是怎么回事?学校里可不准学生谈恋爱,你们要保持纯洁的同学友谊。”
  钟淇连忙摆手。
  “老师,我和章贤晖什么都没有,只是吃了一个饭而已。”
  老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,才终于松口:“你们要注意影响。”
  说完翻开自己的课本,抬高声音:“今天学习新的一章。”
  钟淇松了一口气,刚坐下,同桌方兰兰马上压低声音道歉:“钟淇,都是我不好,我忘了你之前说过,不能跟别人说的,害你被老师骂了。”
  钟淇坦然一笑。
  “没关系,不是你的错,我下次小心一点就是了。”
  方兰兰顿时大为感动,一把抱住她。
  “你真好!”
  钟淇浅笑,没有说话。
  第一节课下课,伴随着铃声响起,不少同学起身准备溜达。
  姜喜月本来也想去的,但一想到自己的体质,只能被迫放弃,准备站起身在原地活动活动。
  才刚刚起来,斜上角几个同学正在忙着收拾东西,商量傍晚出去玩。
  “我们去唱歌吧,还有点时间,唱两个小时再回来。”
  “不吃饭吗?”
  “我爸妈都出差了,不在家,给了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呢,今天可以稍微享受一下,我请客!”
  “好啊好啊,待会儿就出发!”
  “加我一个!”
  ……
  几人热烈地商量着。
  被围在中心的同学翻了翻书包,一边高兴道:“这次我妈特别大方,给了我好多呢,我全带来了,还……”
  一边说,她伸手在书包里摸了摸,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。
  最后突然抬起手,整个脑袋都快塞进去,不断翻找着,满脸慌张。
  “不见了!我的钱呢?怎么不见了?我的钱!”
  周围几个同学的神色也都是一变,凑上来帮忙。
  “不见了?你是不是放在其他地方了?”
  “我出门的时候放在书包里的啊,全部钱都被我放在信封里了,怎么现在不见了?”
  她急得都快哭了,干脆把整个书包倒过来抖了抖。
  课本、文具盒、练习册,全部掉了一地,却偏偏没有那个装钱的信封。
  这么大的动静,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。
  他们纷纷转头看来,窸窣小声议论。
  姜喜月站在窗户边看着,眼尖地把对方的书桌和从书包里倒出来的东西都扫了一遍,确实什么东西都没有。
  “信封里有多少钱?”钟淇这时候问道。
  蔡晓宁已经急得大哭起来:“两千,我爸妈给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。”
  这些钱对于一个高一的学生来说,确实是巨款了。
  “你再仔细想想,会不会放在什么地方了?吃午饭的时候还在吗?”
  蔡晓宁一边掉眼泪,一边回忆:“我去食堂之前还看过,放在书包里我就走了,回来的时候没看在不在。”
  “你没把钱带去食堂?”周围的人惊呼。
  蔡晓宁摇头。
  “那些钱太多了,我不敢带,就放在书包里了,要是知道会丢,我肯定贴身带着的,这可怎么办?我爸妈要是知道我第一天就把钱弄丢,肯定会骂死我的,以后我怎么吃饭啊?”
  其他人叹气。
  “你真是太疏忽了,教室里人来人往,吃饭的时候谁能进来,肯定被人偷了。”
  “不对啊,姜喜月不是每天都留在教室里吗?她没看到?”
  “你忘记了,今天她也去食堂吃饭了。”
  “昨天不去,明天不去,怎么偏偏今天就去了?真是不会挑日子!要是她留在教室里,不就知道是谁了吗?”
  几人叹了一口气。
  姜喜月看到话题莫名其妙要往自己身上引,正准备开口解释。
  “没准人家今天就是故意去食堂的呢?”
  方兰兰突然一句话,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。
  她看了一眼姜喜月的方向,道:“开学这么长时间呢,你们见她去过几次食堂?早不去晚不去,怎么偏偏今天去了?是不是去得有点奇怪?而且今天姜喜月去食堂的时候,都快一点了吧?想做点什么事应该都做完了。”
  闻言,所有人都是一惊。
  刚才他们也没往姜喜月身上想,毕竟都是同班同学,而且她已经够倒霉的了,可是听方兰兰这么一说,却感觉有些道理。
  她为什么今天去食堂呢?
  为什么一点才到?
  去干什么了?
  姜喜月:去卜卦了不行?
  方兰兰越说越肯定:“而且咱们班最穷的应该就是姜喜月了吧?她家就住在城外半山腰的破房子里,学费都是拖了好久才交上的,饭也吃不上,她可是最需要钱的,否则像我这样,我妈给我零花钱随随便便都是上千,我偷钱干什么?”
  所有人认真听完,纷纷转头看来。
  蔡晓宁小心翼翼地。
  “姜喜月,你中午的时候看到有谁进来偷东西了吗?”
  姜喜月:“我十二点十分就离开教室了。”
  “胡说!”方兰兰立即道:“那你怎么一点才到食堂?这里去食堂才几分钟的路!”
  “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?我这人比较倒霉,所以出门的时候我一直在卜卦,从没有危险的路线过去,在学校里绕了一圈,所以我今天才能不迟到。”
  姜喜月坦然,展示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三枚铜钱。
  “我家经营道观,所以我略懂一些。”
  刚说出口,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,反而更怀疑了。
  在科学的万丈光辉下,竟然还有这等迷信的事?
  身为正在知名学府就读的高一新生,没想到姜喜月竟然已经被腐朽的迷信给迷住了。
  方兰兰“噗”一声笑起来。
  “还占卜?我看你就是找借口!说谎也不编个像样点的。”
  姜喜月转头过来看着她。
  平时方兰兰最喜欢嘲笑她的倒霉体质,每次出事的时候,她笑得最大声。
  估计是刚才那件事,让她处处来找茬。
  她目光专注,仔细打量方兰兰的五官和面相。
  方兰兰刚开始气势十足,被盯着看一会儿有些虚了。
  “你看着我干什么?”
  “我看你印堂发黑,最近可能会有危险。”
  这话估计在影视剧里看过不少遍,却实有道理。
  只是姜喜月一说出来,放在其他人眼里,就更加疑神疑鬼。
  方兰兰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:“我要是有危险,你就等死吧!我看你不仅印堂黑,整张脸都是黑的。”
  姜喜月:……
  今天早上她刚在道观中醒来的时候,看了看自己的面相,确实整张脸都是黑的。
  非酋。
  争论之中,蔡晓宁啜泣着:“姜喜月,你帮帮忙,无论是你,还是其他人,你有什么线索吗?要是没有那些钱,我这个星期都别想吃东西了,求求你了。”
  她泪如雨下。
  姜喜月将人扶起来,突然看到她肩膀上有一个淡淡的黑色手印。
  手印很小,胖嘟嘟的,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个骨节留下的痕迹。
  像是个婴孩的手印。
  不像是人为,而是虚浮在上面的。
  “我要是能找到,肯定帮忙。”
  “就是你偷的,能找不到吗?”方兰兰说风凉话:“蔡晓宁,就是她偷了你的钱,你还请他帮忙,就一分也别想找回来了,还不如来找我。”
  闻言,蔡晓宁立即投来希望的目光。
  方兰兰有些得意。
  “当然……”
  才刚回答,上课铃声突然响起。
  见老师走进来,她上前两步,凑在蔡晓宁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,然后转身走了。
  蔡晓宁一脸狐疑地站在原地,神色担忧。
  老师这时抬高声音:“同学们都会到自己的位置上,现在开始上课。”
  所有人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,路过蔡晓宁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。
  姜喜月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。
  蔡晓宁一落座,随着太阳慢慢向西转动,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她肩膀上。
  那个黑色的淡淡手印被阳光一照,慢慢消散了,只剩下阴影中胖嘟嘟的半边手指。
  一直到晚上放学,每次课间休息,所有人都在讨论蔡晓宁丢失的钱,还有不少人主动翻找了自己的书包和抽屉,但都是一无所获。
  放学,姜喜月为自己回家的路算卦的时候,听见方兰兰和其他人说话。
  “我看她就是心虚,不然为什么不找找自己的抽屉?肯定就藏在里面呢!”
  “又在装神弄鬼,神神叨叨的,这种人最可疑了。”
  姜喜月卜完一卦,确定好回家的路线。
  “记住我跟你说的话。”
  ——印堂发黑,最近会有危险。
  方兰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句话,脚底莫名升起一阵寒气,吓得她一哆嗦。
  刚想要反驳,却见姜喜月已经拿着东西转身走了。
  蔡晓宁看着姜喜月离开,有些害怕地询问:“那我们今天晚上还来吗?不会有危险吧?”
  “怕什么?姜喜月说的话有什么好信的?”方兰兰脚底的寒气慢慢褪去,说话也硬气起来:“我既然答应了你会把钱找回来,肯定会做到!”
  说完,把蔡晓宁打发走,自己走到姜喜月的书桌面前,拉开椅子,弯腰把里面的书都拉出来。
  巨大的声音吸引了不少同学的注意,纷纷转头看来。
  方兰兰视而不见,把姜喜月的抽屉掏空,全部翻找了一遍,没有发现蔡晓宁丢失的钱。
  “兰兰。”
  钟淇走过来询问:“你们今天晚上要做什么?”
  “帮蔡晓宁找钱啊,放心吧,我这个办法肯定管用!”
  钟淇思索了一会儿。
  “我跟你们一起吧,多个人更方便。”
  “好啊。”方兰兰二话不说答应下来,拉住她道:“现在先去吃饭,晚上再来。”
  然后迅速离开教室。
  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书没人理睬。
  姜喜月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先去市图书馆查了查学校的资料。
  目前她就读的是市内排名第一的高中,一中,算是后起之秀,几年前才刚建起来的。
  以往学校大多会建在坟场,多是因为郊区坟场地皮便宜,面积大,但也有人说,是因为坟场阴气太重,学校里的少男少女阳气鼎盛,可以压住地下的某些东西。
  不过一中却格外干净。
  因为是新建的学校,找的是旧村落的地皮,以前就住过不少人,村民也十分讲究,就算是下葬也会迁至很远的山头。
  别说是人了,就连家畜死亡也要拉出去埋,所以根本不存在阴气。
  姜喜月今天中午占卜去食堂,无意间在学校里走了一圈,也是处处干净清朗,一片生机盎然。
  所以在看到蔡晓宁肩膀上那个婴儿手印的时候,她十分惊讶。
  因为早上的时候她见过蔡晓宁,那时候她肩膀上干干净净,什么都没有。
  如果钱真的是被留下那个手印的东西偷走的。
  姜喜月十二点十分离开教室,在此之前钱应该还在,否则要是有东西进来,她肯定能发现。
  那么才一个午休的时间,蔡晓宁是从哪儿招来的东西?
  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已经傍晚六点了。
  学校高一不用上晚自习,姜喜月收拾好东西,花了三个小时才回到道观。
  路上买了新的信灵香,回去给三清像和隔壁的无名令牌点上,十点准时和衣而睡。
  就在她进入梦乡的时候,蔡晓宁、方兰兰和钟淇又回到了学校。
  一中对于每个年级的学生管理方式都不同,所以每个年级一栋教学楼,而且分开有一段距离。
  而高一因为管理相对轻松,为了不影响其他年级上课,所以特意被安排在最偏的半山腰上。
  一中学校依山而建,大半小区都坐落在山上,校门口就是一个村庄,呈包围状。
  虽然说是山,但这只是一个小山包,并不算高,反而显得视野开阔,就是校区里不少台阶和斜坡,让学生抱怨连连。
  现在高一不上晚自习,所以从七点天黑开始,从通往高一教学楼的道路,一直向里延伸,都是黑的。
  连路灯都没有开启。
  方兰兰一路上都在和其他三人介绍:“我敢打赌,钱肯定是被姜喜月偷走的,我一看她就觉得有问题,还又是神又是鬼的,转移话题。”
  “你不是翻过她的抽屉了吗?里面好像没有钱。”钟淇道。
  “肯定被她藏在其他地方了!”
  方兰兰信誓旦旦,对蔡晓宁道:“你相信我,她今天放学出门的时候,我都瞪大眼睛看着呢,她根本什么东西都没带!你丢的钱肯定被她藏在教室里什么地方了,待会儿把所有人的抽屉都找一遍,肯定能找到。”
  蔡晓宁锁着脖子,睁大眼睛惊恐地向周围张望。
  “为什么不白天过来?我有点害怕,连灯都没有……”
  “就是要没有灯啊,不然肯定会被发现的,咱们偷偷地找,你觉得老师会让我们翻所有人的抽屉吗?”
  说着,方兰兰抬手指了指教学楼的方向。
  “你的钱肯定就在教室里,等找到就好了,我好心帮你,你可别不当回事。”
  “谢谢,谢谢你们帮忙。”
  蔡晓宁连连点头。
  刚要走进教学楼,后背突然吹来一阵冷风,顺着衣领从后背灌进去。
  她浑身一哆嗦,吓得浑身僵硬,小心翼翼地转头朝身后看,只见漆黑的半山跟一个大窟窿似的,像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。
  蔡晓宁浑身发冷,连站都站不稳,突然被方兰兰推了一下。
  “发什么愣?拿手机出来找,别开灯啊,不然被发现了,我可不想被老师骂。”
  她连忙点头,打着抖翻出手机,打开手电筒,看到光亮才终于放心下来,在同学课桌里挨个寻找。
  三个人十点半进入教室,一直找到十一点半,把所有人都书桌和书包都找了一遍,甚至连讲台和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翻过来,却还是没有发现钱的踪迹。
  和方兰兰计划的不一样。
  她皱着眉,气喘吁吁:“奇怪了,怎么可能不在?姜喜月明明什么都没带走……难道是藏在其他教室了?”
  说着,站起身要去找。
  蔡晓宁连忙道:“还是不要去了吧?我想回去了。”
  她的手不自觉地发抖。
  因为忙活了一阵身上出汗,被夜风一吹更是浑身冰冷,徒生恐惧。
  “再找找肯定能找到。”
  “我想回去了。”
  蔡晓宁的声音发抖。
  方兰兰顿时有些来气。
  是因为自己没能和承诺的一样找到钱,没能抓住姜喜月的小辫子,也因为蔡晓宁的服软。
  “那是你自己的钱,爱要不要。”
  说完,一把拉住钟淇。
  “我们走吧,白帮了你一晚上,好心好意还不领情。”
  钟淇本来就胆小,见他们要走也连忙跟上来。
  “等等我,等等我。”
  方兰兰心里来气,故意拽着钟淇快步下楼,要把她甩开。“吓唬吓唬她就听话了,这次我一定要抓住姜喜月的狐狸尾巴。”
  两人越走越快,一会儿就把身后的人甩开。
  钟淇下了楼,眼前已是一片粘稠黑暗,似乎连手机的光也透不过去。
  她举目四望,就连远处的高三教学楼的光似乎也有些模糊,黏糊糊的,看不真切。
  夜风从身后踹来,攥紧她的衣领里,裤腿里,浑身剩下的温度都被带走了。
  “方兰兰?钟淇?”
  她喊两声,鼓着劲儿往前跑。
  穿过黑暗冲出去,跑了好一会儿,路上却一个人也没看到。
  方兰兰出去的时候,她马上就跟来了,本以为相隔不远,没想到竟然跑了几分钟都没遇到。
  从高一教学楼出去的路明明就只有一条。
  黑夜更加粘稠了,像是化不开的墨,隔绝了一切事物,只有从路灯旁边走过的时候能辨认出来,但路灯并没有再使用。
  蔡晓宁计算着时间,越走越怕。
  她都跑了有一会儿了,按理说应该已经到高二的教学楼附近,怎么还一点光亮和声音都没有?
  高一教学楼的路上还有一段台阶,她也没碰上。
  身后的风一会儿有一会儿没,像是有什么在靠近。
  蔡晓宁打着哆嗦慢慢停下来,一边搓着冰冷的手背,怯怯地朝四周张望。
  “钟淇?你们在吗?”
  左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  她瞪大眼睛,从粘稠的黑暗中辨认出一片红色。
  是方兰兰今天穿的衣服!
  蔡晓宁顿时大喜,连忙走过去,胆战心惊地拉住她的衣服。
  “方兰兰,你们怎么跑这么快?把我吓死了。”
  高二教学楼下,此时正是晚自习时间,灯火通明,十分安静。
  方兰兰和钟淇早就等在楼下,一脚踩着台阶往身后看。
  “怎么还没来?从高一过来就一条路,这都能走丢?”
  钟淇也张望着。
  “会不会还在找她的钱?要是找不到,蔡晓宁一周都得饿肚子了,那笔钱对她很重要。”
  “所以让她听我的啊,不然早就找到了。”方兰兰烦躁地抱怨着:“对了,我记得你爸爸也出差了吧?他的公司情况还好吗?”
  “不太好……”
  钟淇苦涩地笑着摇头:“不过应该不会有问题的。”
  方兰兰道:“你要是没钱,我请你吃饭啊。”
  “我爸给我留生活费了。”
  “那行,不过你可得收好,别跟蔡晓宁一样被人偷了。”
  说着,她又转头看了一眼高一的方向。
  漆黑的教学楼和山融为一体,只能依稀辨认出高楼的一角,莫名的诡异和阴森。
  “要不要进去看看?”
  蔡晓宁询问一句,把台阶上的脚收回来准备动身。
  身边的钟淇迅速拉住她:“等一下,她好像回来了。”
  黑暗中慢慢走出来一个个子矮小的身影,蔡晓宁步伐很慢,悠悠地走过来。
  “终于找到你们了。”
  “你也太慢了吧?”
  范兰兰双手环胸:“还以为你舍不得走了呢,你的钱怎么办?还找吗?”
  “明天再来找吧。”
  见她都不管了,方兰兰摊开手。
  “随便,反正是和你自己的钱,以后要是没钱吃饭可别来找我。”
  蔡晓宁微微一笑,她的脸色煞白,没有一点血色,估计是被吓得。
  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  说完转身离开。
  方兰兰对她的样子莫名有些生气,转头对钟淇小声道:“就她那胆子,我还以为吓得尿裤子,不敢出来了呢,真以为我……”
  蔡晓宁已经转身要离去。
  方兰兰话说到一半,视线在她身上扫过,身体猛地一震,声音戛然而止,脸上瞬间爬满惊恐。
  “你怎么了?”钟淇询问。
  方兰兰脸色已经在瞬息之间变得煞白,惊恐地看着蔡晓宁的背影。
  高二教学楼的光线很亮,她清晰地看到蔡晓宁的脚后跟竟然是飘着的!
  脚跟和地面有一段很小的距离,只有脚尖落地。
  动作轻飘飘地离开。
  “她、她……”
  方兰兰指着蔡晓宁的背影,手指都在哆嗦,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,可蔡晓宁已经离去,没几步身影就没入黑暗中不见了。
  钟淇拉住她的手。
  “兰兰,你怎么了?”
  方兰兰冰冷的手感觉到钟淇的温度,才慢慢回神,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后怕,揉了揉眼睛。
  “我刚才看到蔡晓宁的脚后跟,好像是飘着的……”
  钟淇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:“我怎么没看到?你是不是因为下午姜喜月说的那些话,也糊涂了?”
  闻言,方兰兰深吸一口气,又朝蔡晓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  就在这时,放学铃声终于响起,教室里的学生涌了出来,热闹的动静让方兰兰的心瞬间安定下来。
  “可能是……都怪姜喜月乱说话,我们也快回去吧,总感觉有点冷。”
  两人迅速离开学校,分头回家。
  一离开学校,周围马上安静下来,方兰兰一个人慢慢紧张起来,刚才蔡晓宁后脚跟悬浮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浮现。
  她转头看了看周围,感觉看到的一切都有些奇怪。
  路灯太暗了,穿过黑暗。
  巷子里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。
  以往这时候不是会有车路过的吗?可是走了一会儿,整条街竟然只有她一个人。
  “该死的姜喜月,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!”
  她一边骂着,转过弯,突然看到前面有几个高二的学姐,心头一稳,加快步伐追了上去,想跟着她们回家。
  放心走了一段,直到学姐陆续拐进巷子里,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  方兰兰举目四望,从这里到家已经没多少距离了,再加上更加的一段路让她放心不少,拿出手机准备迅速走回去。
  刚打开手电筒,右边突然闪了一下光亮。
  她迅速回头看去,突然一抹红色闯入视线能力。
  “啊!”
  方兰兰惊呼一声,仔细看去,才发现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她的模样。
  她竟然穿的就是红衣服。
  “谁这么没公德心,在十字路口放镜子!”
  手拍了拍胸脯,继续朝前面走去。
  她的身体移动之后,镜子里的影像迟了半秒才跟上来。
  方兰兰一直走到家门口,看着大门上贴着的对联和尉迟恭,以前她是从来不相信这些东西的,此时却松了一口气。
  “总算回来了。”
  她抬脚刚要跨进去。
  哗——
  黑暗中伸出一只白森森的手,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。
  几分钟后,家里的方兰兰母亲迟迟等不到女儿回来,打电话也没人接,走出门张望。
  路灯明亮地照在地面上。
  现在已经十二点了,路上一个人也没有,也不见方兰兰的踪影。
  “该不会又跑出去野了吧?”
  她抱怨一声,嘭地关上门。
  与此同时,姜喜月从梦中醒来,总感觉今天晚上格外寒冷。
  她翻开天气预报,上面显示现在二十度,可寒气却还是一个劲儿从门窗外面往里钻。
  只有一条毛毯确实不太够。
  再过不久可就严冬了。
  没被子就算了,就连窗户、门都是坏的,冷风拼了命往里灌,能不冷吗?
  她穿上衣柜里最后的衣服,几件叠着还是感觉投骨的寒冷,不得不打起隔壁的房间来。
  今天早上进去上香,那个房间的门窗似乎是好的,至少不像她这个房间,连门都合不拢。
  回想父母过世的时候,似乎并没有交代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。
  虽然那房间里供奉了一个牌位,但应该问题不到,在道观里还能被它吓唬了?
  更何况,那牌位多半是先人的,不会害她。
  一边打算着,姜喜月马上起身,卷着被子挪到隔壁房间。
  关上门,外面的冷风吹不进来,总算是暖和了一下。
  神龛里的香又烧光了,她点上新的拜了拜。
  “以后我就在这里住下,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,以后每日都会给你点香祭拜,水果奉上。”
  香柱青烟直上,波澜不惊。
  姜喜月关上龛门,又裹着毛毯睡下。
  这次一夜睡到了天明。
  等到学校里才知道,方兰兰不见了。
  昨天晚上她就没有回家,父母等到半夜,打了无数电话都没找到人。
  今天早上又去问了其他同学和朋友,一直问到钟淇头上,才知道她昨天晚上和钟淇、蔡晓宁跑到了学校。
  可是从学校分开之后,就各自回家了。
  钟淇把整个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方兰兰的母亲,还当场打电话,没回应。
  方兰兰的母亲这才来学校要人,她觉得人就算不是在学校丢的,也肯定在学校附近,学校没管好自己的学生。
  早读才上到一半,老师就被叫走,一直没回来。
  大家看书的心思也没有了,一边在小声讨论。
  “蔡晓宁,你昨天不是也在吗?方兰兰有没有说她要去哪儿?”
  蔡晓宁正在看书。
  她的脸色有些白,没有血色的白,连嘴唇也不见颜色,淡淡地摇了摇头。
  “我没有看到。”
  “那你找到你的钱了吗?”
  “没有,不找了。”她随口说了一句。
  几个同学叹气:“咱们班怎么出了这么多事啊?”
  姜喜月没怎么看书,在想方兰兰失踪的事。
  虽然他们三人大半夜跑来学校,但这学校干净得很,应该不会出事才对。
  她又转头朝蔡晓宁看去。
  肩膀上那个手指印已经全部不见了,反而是她整个人都阴测测的,不见生气。
  正想着,突然感觉周围的人似乎都在往这边看,伴随着一些议论。
  “姜喜月,你昨天说,方兰兰印堂发黑……是不是真的啊?她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?”
  “怎么可能?那都是胡说的。”
  “可是她昨天下午刚说,晚上就出事了,该不会……”
  “呸呸呸,不可能,你相信她干什么?”
  ……
  班上一早上都在议论这件事,就连其他年级也传开了。
  被叫走的老师也没回来。
  一直到中午,终于有了消息。
  方兰兰找到了。
  准确的说,是方兰兰的尸体找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