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节
  这是棠梨想了足足一个月才想出的法子,手太阴肺经、手厥阴心包经、手少阴心经、手阳明大肠经、手少阳三焦经、手太阳小肠经、足阳明胃经、足少阳胆经、足太阳膀胱经、足太阴脾经、足厥阴肝经、足少阴肾经,这是人体的十二经脉主要功能是运行气血,链接脏腑,沟通上下,不同的经脉对应不同的脏腑,只有脏腑健康,十二经脉运行流畅,方能气血充足生生不息。
  十二经脉既是链接脏腑的通道,自然也能运药,至于运到哪儿就要行针跟内功配合了,且为了加重齐王体内寒热的比重,棠梨之所以想到了泡澡的法子,还是来自于齐王泡冰水的启发,通过药汤蒸腾来用药,以达到寒热平衡,这是个看似简单却极复杂的过程,而且会很累,不止齐王这个病人累,行针的余星阑更累。
  不过棠梨毫无愧疚,棠梨如今算想明白了,余星阑这人看似厚道实则心眼比藕眼儿还多,自从他起了要拜师的念头之后,便一步一步开始算计着怎么逼自己露面。
  他在齐王跟前儿举荐自己,一个是他想不出治法,再一个便是想借齐王之手,得知自己的下落,要不然他绝不会紧跟着跑来岳州。
  他既算计了自己,如今被自己算计一下也算有来有往,至于两个大男人如何在浴桶里行针就不是棠梨能管的了。
  想到此不觉偷笑了一声,正好被进来的纪婆婆瞧见,不禁笑道:“今儿瞧着倒有些像你这年纪的小姑娘了。”
  棠梨眨眨眼:“瞧婆婆说的,难道棠梨以前不像吗?”
  纪婆婆摇头:“不像,你这丫头说话做事都□□稳,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老成持重,哪像十五六的小姑娘啊。”
  棠梨暗道不像才对,自己离十五六已经老远了,便如今穿到这个身子里,让她像是小丫头一样扮活泼可爱,想想都起鸡皮疙瘩,扮嫩也是需要天赋的,而自己显然没有这份天赋。
  棠梨站起来拉了纪婆婆坐下道:“这么晚了,您老怎么还没睡呢。”
  纪婆婆:“老了,没那么多觉了,睡不着便来你这儿走走。”瞥见桌上厚厚一摞医书,纪婆婆摇摇头:“你不总说晚上别做针线,伤眼,你这看书就不伤眼了?”
  棠梨:“我是想起一个医案,随便翻了翻。”
  纪婆婆:“可是为了齐王殿下的病。”
  棠梨点点头:“正是,殿下这病蹊跷,也不知起先的热毒是怎么来的?”
  纪婆婆:“这事儿我倒是听过些影儿,好像是跟南燕打仗的时候,南燕有一位公主瞧上了殿下,后两国和谈,宴席上不知怎么就给殿下下了药。”
  棠梨愕然,怎么也没想到齐王殿下这病因竟如此香艳,想起齐王那张脸,暗道,果然蓝颜祸水,这长得太俊了,就容易惹上烂桃花,且这朵烂桃花还是一株有毒的夹竹桃,把堂堂的齐王殿下差点儿折腾疯了。
  第40章 还有怪病
  听纪婆婆一说棠梨才知道原来齐王殿下的热毒是这么来的, 不过却又有些疑惑的道:“即便南燕公主下了药, 也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, 这种药总有法子解吧,怎会拖延了这许久?”若非拖延, 齐王也不会想到用冰水祛毒, 以至于弄成如今寒热相战之势。
  碍于自己如今姑娘的身份, 棠梨不好直接说的太明白,只含糊的提了一句, 纪婆婆自是明白她的意思, 摇摇头:“若是旁人也不至如此, 说不得还是好事儿呢, 只是搁在咱们这位齐王殿下身上,却麻烦了。”
  棠梨更疑惑了,心说这有什么麻烦的, 说白了不就是下了□□吗,而解这种药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就是找个女人行房,便是寻常的庄稼汉,只要手里能拿出银子, 去花楼找个女人也算不得什么难事, 更何况堂堂的齐王殿下。
  且不说王府里成群的妻妾, 便是齐王殿下不想劳动自己的妻妾, 只要透出点儿意思, 估摸想爬上齐王殿下床榻的女子能绕着王府排上几圈了。
  纪婆婆见她一脸疑惑, 低声道:“这事儿干系齐王殿下的名声, 有些不好说,若是传出去可了不得。”
  棠梨更好奇了,伸手抱住纪婆婆的胳膊摇了摇:“这里就您老跟我,我不说谁能知道,您老这起了头却不说明白,棠梨这觉都睡不着了。”
  纪婆婆笑了:“好,好,老婆子说给你听就是,齐王殿下虽排行最末却也是先皇最受宠的一位皇子,身份尊贵,可惜得了一种怪病,不喜女子近身,这病小时还好,并不大显,年纪越大却越发厉害起来,乃至如今偌大的齐王府里连个丫头婆子都没有,跟前儿伺候的不是护卫就是小太监,京里私下里都管齐王府叫全阳观,就跟尼姑庵似的,都是一水的男人。”
  棠梨听了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,全阳观,这名儿可真好笑,不过却十分形象,都是男人可不是全阳观吗,这种病棠梨没见过却听过,好像叫厌女症,想不到那个长得国色天香的齐王殿下竟有这样的怪病,简直是暴殄天物啊。
  怪不得他被下了□□不找妻妾却去泡冰水呢,原来是个有病的。
  纪婆婆道:“也正因这个怪病,齐王府中并无女眷。”
  棠梨:“照这么说,齐王殿下岂不要一辈子打光棍了。”
  纪婆婆:“这倒不会。”
  棠梨颇为奇怪:“为何,这样不能近女色的怪病难道还能娶妻不成。”
  纪婆婆:“其实殿下幼年这病不大重,太后只当他性子冷,也未在意,曾订下了一门亲事。”
  棠梨心说,摊上这么个有病的未婚夫,若是寻常人家也罢了,大不了退婚,可齐王殿下的身份,就算知道闺女嫁过去得守一辈子活寡也不能反悔,没得拿一家子的脑袋开玩笑呢,也不知谁家闺女这么倒霉。
  想到此不禁道:“这女家的爹娘如今知道底细,难道舍得把闺女往火坑里推。”
  纪婆婆:“说起这女家也是了不得,正是镇国公府,这门亲事还是老公爷当年跟先帝订下的,如今老公爷虽在,可先帝爷却已驾鹤西归,这门亲事便再无转圜了。”
  棠梨暗道,这国公府的小姐运气实在够背的,本来投生在如此煊赫门第,该是金尊玉贵一生顺遂,偏偏摊上了这么一门亲事,这嫁了还不如不嫁呢。
  不对啊,棠梨忽道:“刚婆婆不说齐王府并无妻妾女眷吗?难道现在这位准王妃还没过门。”棠梨可是在冷泉里见过齐王,那男人美是美,瞧着年纪也得有二十七八了,这年纪在古代可不算小。
  古代人平均寿命低,成婚也早,男子十四五,女子十二三成婚的极为普遍,便是自己这个身子,今年十六,而便宜爹娘,也不过才三十出头,这么算来,十五六便生了自己,成婚只会更早。
  以齐王殿下的年纪,孩子都该十二三了,怎可能有未婚妻却没娶过门呢。
  纪婆婆:“这里却有个缘故,先帝跟老公爷订下这门亲事的时候,国公府那位贵女刚落生,谁知这亲事订下没两年呢,这位贵女却被家中恶仆拐走了,国公府找了这些年,都没找着,亲事也便耽搁下了。”
  棠梨心道,这可真是巧,齐王殿下有厌女症,国公府那边儿的未婚妻就丢了,如此一来倒正好了,两家都装糊涂不提,这亲事就这么悬着了。
  莫不是那个齐王厌恶女人,又脱不开婚事,恼恨之下干脆找人把那国公小姐咔嚓了吧,不可能,纪婆婆刚说国公府闺女落生没两年就被拐走了,算起来当时齐王的年纪也还是个孩子,哪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计。
  纪婆婆叹了口气:“要不说这人是命呢,命里有的富贵,不用求也会来,命里没有的,便生在金银窝也没用。”
  说着忽看向棠梨:“对了,你医术通神,似殿下这种怪病可能治?”
  棠梨略沉吟道:“殿下这种病该属于心理疾病的范畴,用药方子针灸是没用的。”
  纪婆婆:“啥是心,心啥什么病来着?”
  棠梨:“心理疾病,就是心病,有道是心病还需心药医,药石无用。”
  纪婆婆:“这么说就是没法子治了。”
  棠梨:“也不能这么说,若是能找到病因起源,再根据病因治疗,还是有希望的。”
  纪婆婆叹了口气:“要说咱们齐王殿下可真是骁勇善战的一代英豪,虽是皇子,性子冷,可真到了褃节儿上,却也是咱们大梁的救星啊,偏就是老天爷不开眼,怎么让殿下摊上这样的怪病了呢。”
  棠梨劝道:“我娘常说老天爷最是公正,若是哪儿亏待了谁,必会在旁处补回来的,想必齐王殿下也是如此,说不准以后这病就好了且更有后福呢。”
  纪婆婆双手合十念了句佛:“阿弥陀佛,佛祖保佑吧。”
  说了半天话儿,直到外头打了二更鼓,纪婆婆嘱咐棠梨莫再熬夜,方转身去了。
  送着纪婆婆走了,棠梨仍是在想齐王,他怎么会得厌女症呢,听说得了这种病的人,只要女子近身便会发病,轻者起红疹,重者当场晕倒的也有,就是不知道齐王殿下是哪种?也亏了自己没给他治病,不然自己一搭脉,这位却晕了,还怎么治病。
  棠梨胡思乱想了一阵,便觉困倦上来,索性合上书,草草洗漱后上床睡了,临睡前想着明儿是不是去城外走走,今日上了岸便是车,下了车又换成了软轿,虽见识了岳州的好风景,却只是走马观花,更何况风景好坏对棠梨来说并不要紧,要紧的是这岳州有什么好药,她能采来配药。
  说到配药就不得不说棠梨住的这个院子,这个院子就在东正院的隔壁,严格说算是东正院的小跨院,跟老夫人的院子就隔着一道月亮门,虽不大却能看出是为自己精心布置的。
  因这院子里除了寝室书房还多了一间药房,就在院子角,药房不大却贴墙放了通到顶的药厨子,每个药屉都标注着药名,里面的药材装的满满当当,比自己在安州时许多小药号的药都全,成色也极好。
  旁边还有捣药的捣子,石碾子等制药的工具,药厨子前是一个异常宽大的条案,想是让棠梨在这儿抓药制药的地儿。
  布置的如此齐全,可见一早便知自己要来岳州叶府里住的,不然绝不会弄个药厨子摆着,若自己不是大夫,这药厨子当摆设都嫌碍事呢。
  既然有这么齐全的家伙什儿,自然不能白搁着,怎么也得物尽其用才行,所以她打算明儿边去城外的山上走走,看看有什么药。
  打定了主意,第二天一早起来,过去陪着老夫人用了早膳,便出叶府往城外去了。
  没让干草跟着,只带了梅婆婆,若是依着棠梨梅婆婆也不用跟,可梅婆婆固执非常,她执意要跟,自己说破嘴也没用,只得由着她了。
  这岳州着实是个好地方,有山有湖,山不高却因水多而草木葱茏,气候湿润,药材也多,不到半天,棠梨便采了满满一背篓,拍了拍跟梅婆婆道:“今儿收获不错。”说着跟梅婆婆一前一后沿着山道下山。
  到了山脚下,棠梨往后望了望道:“不知竹山县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好风景?”
  梅婆婆开口道:“姑娘瞧,从这儿望过去,前边那片雾气蒙蒙的青翠,便是竹山县的竹海,距岳州不过五十里,若骑快马一个时辰能走两个来回。”
  棠梨搭着凉棚往那那边儿看了看,刚在山上就瞧见那片青绿,先头还当是山里植被蒸腾的雾气,听梅婆婆说才知道是竹海。
  怪不得叫竹山县呢,有竹子有山还有水,想来应是个不错的地方。
  正想的出神,忽然梅婆婆拉了自己的袖子一下,低声道:“来人了,该是从山上下来的。”
  棠梨回神看过去,山道上空空如也,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,可梅婆婆绝不会欺骗自己,更不会开玩笑,正纳闷呢便见那边儿山道上真的有人下来了,果然自己的耳力远不如练武的梅婆婆。
  待那人走的近些,棠梨不禁暗道,还真是冤家路窄,怎么会碰到他了呢。
  从山下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余星阑。
  余星阑也背着个药篓,身后跟着小厮狗宝,狗宝也背着个药篓子,两只背篓里都=装了许多药材,想来也跟自己一样大获丰收。
  这山道只有一条,两人都从山上下来,想躲也来不及了,便打了个照面,当日在安州官驿匆匆一瞥,余星阑根本未留意,加之误会棠梨是叶府女眷,根本不敢盯着打量,故此这一照面只是觉得有些面善,但并未认出,棠梨自是认得余星阑。
  虽认得,却想多事,毕竟自己摆了余星阑一道,把给齐王治病的事推给了他,说起来是有些不厚道的,故此虽碰见了,也只当不认得,两下过去也就是了。
  不想余星阑却一眼瞄见了棠梨药篓里的药,大约觉得是同行,得打个招呼,便停下脚来冲棠梨拱拱手:“在下余星阑,这厢有礼了。”
  第41章 第一要方
  棠梨心说这余星阑也真是, 哪有这么打招呼的,至少也该报上庆福堂的招牌字号, 自己才好答言,毕竟自己是不认得他的吗。
  不过棠梨倒是多虑了,余星阑没报旁边的小厮狗宝生怕棠梨小看了自家少爷, 忙一挺胸脯道:“我们家公子是庆福堂的少东家, 更是冀州府有名的神医。”那样儿别提多牛气了,不知道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呢。
  余星阑却微微皱了皱眉,这个皱眉的神情落在棠梨眼里,棠梨便知余星阑不喜打着庆福堂的名号招摇,便拱手还礼:“原来是余大夫, 失敬失敬。”
  棠梨这声余大夫, 余星阑异常舒服, 不觉神情舒展道:“在下是见了这药篓里的草药, 猜着兄台是同道中人, 便停了下来,冒昧的问一句, 兄台在何处坐堂?”
  棠梨本以为余星阑打个招呼就走了,谁知却来问自己在何处坐堂,这却不大好说,目光一闪道:“余大夫误会了, 在下并非大夫, 哪里能坐堂?”
  余星阑微微一愣, 目光落在棠梨背后的药篓上, 不是大夫,怎么可能?
  棠梨笑道:“在下真不是大夫,不过家里却开过生药铺,虽破了本钱,倒认得些药材,今儿上山本是因祖母想吃山里的蘑菇,才走了一趟,顺道采了些药材回去,留着暑热的时候熬些清火的药汤。”
  余星阑再看向地上药篓,果然都是清热去火的药,且除了药材的确有些刚采的蘑菇,却由不得自己不信了,心中颇有些失望。
  余星阑一直想请些有真本事的大夫来庆福堂坐堂看诊,爷爷说庆福堂最盛的时候,有数百家分号,每个分号的坐堂大夫少说也有十几位,且大都是医道高手,各分号的大夫每年都会聚在一起,探讨医道与医案上一些神奇的药方,还会会诊一些疑难杂症,那时候的庆福堂真是人才辈出,可如今呢,仅剩下几十个分号,除了冀州的总号还算兴旺,其他州府的分号,也不过勉力支撑罢了,坐堂的大夫是有几个,可有真本事的却少之又少,这便是庆福堂没落的根本原因。
  毕竟光靠祖父的名声跟余星阑这个刚闯出名号没几年的少东家,实在无法支撑起庆福堂,庆福堂需要的是医术高明的大夫,而不是如今这些净想着混饭吃的,且不是一个两个。
  可医术高明的大夫实在不好找,即便那些有名声的神医名医也大都名不副实,就如这次叶府老夫人的病,不过一个脾虚湿滞之症,前后十几个大夫都当伤寒来治,用了麻黄汤。
  即便是伤寒,也需根据病人的年纪,体质,病因来斟酌用药,如何问都不问就直接用发汗峻猛的麻黄汤,更何况还不是寻常的伤寒,真是一群庸医。
  正因如此,余星阑才求才若渴,看见棠梨的药篓,便停了下来,说是打招呼实是想探问探问底细,若果真有本事,便请到庆福堂坐诊,谁想竟闹了个乌龙,人家根本不是大夫。
  虽失望,却并未显出来,仍是拱拱手道:“是在下冒失了。”
  棠梨:“余大夫不用如此,误会罢了,说开就好了。”
  两人这儿正说着,忽那边儿蹬蹬跑来个汉子,看打扮像个打鱼的,这岳州临湖靠山,老百姓多以渔猎为生,故此这里出现打鱼的也并不奇怪,只是这汉子满脸通红,神色慌急,仿佛出了什么大事,跑过来便道:“你们谁是大夫?”
  棠梨便知这是来求医的,想来是急病,要不然绝不会跑到这儿来,估计是来不及请郎中,知道这边儿常有采药的,实在没辙便跑来撞撞运气,倒真撞着了,念头至此,便伸手指了指余星阑:“这位是庆福堂的余大夫。”
  那汉子倒也利落,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余星阑跟前儿:“求求您去瞧瞧我家小子,不知怎么抽过去了,您救了我家小子,我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,求求您,我给您磕头了……”说着就要磕头。
  余星阑伸手拉住他:“你再磕头,耽误时候,你家小子怕真就没命了,快走吧。”
  那汉子听了忙一咕噜爬起来就引着余星阑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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