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节
  苏瓷被请进来见到老太太时,她正沉吟思索,看起来有点不怒自威。
  她定定心神,不卑不亢地喊了句“霍奶奶”。
  霍老太这才抬眸,但见少女坦坦荡荡,分明是小山沟走出来的姑娘,见到积威已久的她也不露怯。
  “可惜了。”她轻叹一声道,“若你安分一点该多好。”
  苏瓷愣怔,万万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话,居然是指责她不安分。
  她觉得有些好笑,直接反问:“敢问霍奶奶,怎样才算安分?”
  倒是有几分勇气,可终究心思重想法多,上不得台面。
  霍老太目光陡然凛厉:“安分的女孩不会三天两头传出流言,不会总让喜欢她的男孩闯祸,更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的长辈说话。”
  苏瓷看着她半晌不言语,霍老太也不催。
  过了许多,少女才忽然开口问她:“霍奶奶,你怎么看霍放?”
  竟没有生气,没有反驳,甚至仍没有开口解释说半句好话。
  霍老太顿时更觉自己判断没错,这果然是个工于心计的女孩,霍放将来很难拿捏得住。
  她眯了眯眼,懒得再兜圈子:“苏瓷,我和你直说了吧,我不会同意你和霍放在一起,你休想进我霍家的门!”
  这与上辈子的霍老太如出一辙。
  苏瓷不禁一笑,点点头:“霍奶奶您别激动,我也没说要和霍放结婚,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可以么?”
  宛如拳拳打到棉花上,霍老太竟被一个小丫头弄得云里雾里,不能将其看个真切。
  她有些恼了:“我阿放是什么样的人,都不是你能高攀得上的!你以为你在麻雀窝里赶走了乌鸦,就能肖想被凤凰瞧上了么?霍放现在还小,所以纵着你宠着你,不管不顾地就将你往家里带,但再过几年他一样会这样对别人。”
  她说着,情绪稍稍缓和,又想怀柔:“苏瓷,你是个聪明的女孩,我现在找你来也是为你好。听说你成绩进步很快,如果你愿意,将来我资助你出国念书。天高任鸟飞,那样你才能真正摆出苏家。”
  苏瓷却想,自己这辈子的确是长进了。
  上辈子,霍老太一顿好骂,冷嘲热讽态度比现在不知差多少倍。而今,她居然指点自己出国留学,以彻底跳出糟糕的原生家庭。
  “但前提是离开霍放对么?”她反问。
  霍老太呷一口茶,云淡风轻地说:“你自己选。”
  “好。”
  几乎是她话刚落音,苏瓷便道,“我选好了。”
  霍老太没想到她底线这样低,面上一喜。
  却听少女紧接着道:“我选霍放。既然奶奶您说霍放少年心性,喜欢我不过这几年的事,那咱们就走着瞧,且看多年之后霍放身边的人究竟是谁!”
  她笑嘻嘻的,被羞辱贬低一通好似也不懂生气。
  “你!”霍老太将瓷杯往桌子上狠狠一砸,“不知好歹!”
  苏瓷却失望地摇摇头:“霍奶奶,我劝你还是消停点吧,你根本不了解霍放。他不是你心中的顽劣小男孩,霍家的水未必就比苏家的清澈,您日理万机的时候恐怕也该开眼看一看,别真成了老糊涂了。”
  霍老太听完她这番话才真正大惊,豁然起身质问: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你给我说清楚!”
  然而,苏瓷与她所想的模样想去甚远,这个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姑娘,此刻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。
  她气得气血翻涌,又一屁股坐回椅子里,差点没气得高血压病发。
  倒是苏瓷怼完老太太神清气爽。
  事情的发展当然也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,她知道霍老太不喜欢自己,原本是打算好言好语相辩的。
  可听到霍老太那样评价霍放,她便肯定,霍老太现在也和他继母一样,不了解真正的霍放。或许霍老太只是失去小孙子太久,所以才被溺爱蒙蔽了双眼,但她仍旧很不高兴。
  霍老太将霍放救回来,就该想到霍家所存隐患,为他再多考虑一点,而非盲目纵容。
  说到底,霍放和自己一样,家里的亲人根本不见得多亲。
  苏瓷心疼霍放,所以没忍住怼了老太太。
  “赤赤!”
  “苏瓷!”
  她刚从后院里出来,白莎莎和霍放便迎了上来,关切地问她聊了些什么,谈得怎么样。
  苏瓷抿唇,不太好意思地看向少年:“霍放,不好意思啦,从下周开始我应该就不来补课了。”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放哥:大事不妙,我老婆想跑!!!
  第40章 不原谅
  “下周开始我就不来补课啦。”
  苏瓷语气轻快,霍放却听得皱了眉。
  他一下子抓住她的手问:“我奶奶她为难你了?是她不让你来?”
  苏瓷张口还没来得及解释,霍放便又松开了她。
  “你在这等我,我找她说去。”少年说着立刻抬步要进去。
  “别去!”苏瓷拦住他。
  她笑着摇摇头,脸上并无任何受委屈的痕迹:“霍奶奶没有做过那些,她也没有为难我,是我,我自己在她面前表了决心。”
  霍老太宝贝小孙子失而复得,她百般纵容,甚至宠溺到都无意让他去和继孙霍怀谦争夺家业。
  但她也不至于老糊涂到,对霍放背后讲自己的小话,今天在后院小楼发生的所有,她肯定一个字都不会告诉霍放的。
  苏瓷自己没有必要去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,霍老太虽对她失礼过分,对霍放却是好的。
  “霍放,是我自己不想再补习。”她牵着小男友的手往前走,一边走一边同他说,“霍奶奶可能不那么了解你,但在用她的方式对你好,你不要为了我去和她说什么。”
  她紧了紧握住他的手:“我和你之间的事,我们说了才算,对不对?”
  霍放霎时冷静。
  少女将他当做什么也不懂的小少年,怕他因担心家人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去闹,反而伤了家庭和睦。
  她以她温柔的方式告诉他,他们的恋情, 第三人说了都不算数,只要彼此懂得就好。
  苏瓷比他所想的要更好。
  “好,不来就不来。”反正有他可以替她解惑。
  霍放说完这句也不再多问,反握住她的手,带着她加速离开霍家。
  其实就算苏瓷不说,他也能猜到奶奶说了些什么话,毕竟上辈子她就不喜欢苏瓷。
  他本不该同意她们今天的见面,但诚如苏瓷所言,奶奶的关心方式大有问题,可她却是除苏瓷以外唯一关心他的人了。
  这辈子的苏瓷更好了,他才产生了不该有的奢望。
  也罢,他这样的人,能失而复得就已是上天恩赐,又怎敢奢求更多。
  以苏瓷的性格,想来也没吃太多亏,她有她的骨气,所以他也不再强求她来霍家陪自己。
  小情侣十指相扣,步伐愈发默契坚定,不一会就走出了霍家大宅。
  而一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白莎莎很苦,她吃着狗粮,还不忍去打破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,只好尴尬地跟了一路。
  直到苏瓷理清思路回神,问她想去哪里吃饭。
  白莎莎如蒙大赦,赶紧摆手:“不了不了,你们去吃我要回家!”
  她一边溜还一边回头补充:“对了,既然赤赤都不来补课,那我也就跟着解放了哈!”
  白莎莎自第一次来霍宅补习,就很排斥这里的氛围,闲杂人等太多了。
  她本来就是怕苏瓷被欺负,才每周都忍着辛苦过来,现在苏瓷和霍放终成眷属,她也算见证了一桩美事。
  这两个人太像,在一起后他们的世界更是有道壁垒,第三人根本无法融入。可白莎莎一点都不吃味儿,她真心替朋友感到高兴。
  她几乎见证了苏瓷回来后所有的苦,她认为苏瓷很好,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人。
  霍放凶了点,却能护苏瓷,又与她十分契合,那就是最好的人!
  苏瓷还不知道,自己在朋友心中如此神圣。
  她方才在规划着未来,稍稍有些走神,此刻回过神来迷茫地问:“莎莎她不和我们说话就算了,干嘛跑那么快?”
  霍放唇角隐隐一扬:“可能也着急约会。”
  “啊?”苏瓷真信了,瞪圆眼,“莎莎也谈恋爱了?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?一定是我最近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忽视了她……”
  见她着急懊恼的样子,霍放不忍再逗她了。
  他抬手,食指托着她下颌,拇指指腹贴住她温软的唇:“骗你的,她只是不想打扰我们约会。”
  冬季天暗得早,此刻街灯早已亮起。
  苏瓷听少年说他们即将约会,心中莫名一麻,像有细碎的电流在窜。
  “你——”
  她想问他要去哪约会,少年却低下头来封住她唇,堵住喉中话。
  冰凉的身体忽然就暖起来,路边街灯像一颗颗小太阳,仿佛投射下来的灯光也有了温度。
  苏瓷的脸红起来。
  霍放喉头一颤,轻轻的笑:“她不走,我的女朋友会更不好意思。”
  “女朋友,再亲一下行不行?”他又变得有些不正经。
  苏瓷却看得心中小兔怦怦直跳,她紧张地舔了舔唇,羞红一张小脸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  粉嫩小舌还没收回,就已经被少年捉住。
  这下子,连冬夜的风也变得暖融融。
  *
  苏西休学后,苏瓷又不再去霍家补习,很快她便远离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圈子。
  伴随着事情的逐渐平息,苏瓷的生活终于变成了她想要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