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节
  “说了,没空。”
  “那为什么不要我陪你去?他去不了我总可以去了吧?”
  “你这是……”
  “我不懂你不让我陪你去的点?从前你不是这样的,你凡事都和我说的?言晏,我不懂你避着我的点,你告诉我?”
  “游戏还玩不玩?”言晏本来心情就不太好,这个时候他还添乱。
  “你刻意避着我,我他妈当然会想歪啊!”他口气很冲的样子,一旁的言宥都听出不对劲。
  “避着你什么了,我自己的事,为什么一定要你陪着?”
  “言晏……”
  “好,我告诉你,我不想你陪着我,只是不想周是安生气,就这么简单,你还要问什么?”言晏气极,她始终和蒋文煜回不到最初的那种无间,他心里总存着一些幻影,言晏不能如他所愿,到头来,她还是因为别的男人伤了这个朋友。
  言晏缓和下情绪再想和他说什么,对方直接挂了。
  游戏里另外两个队友把adc和辅助骂惨了。
  言宥问她,你还好吧?
  言晏轻叹一口气,她一点都不好,诸事不顺的那种。
  第57章 第十九章、陌上花开(
  中午这顿饭已经很丰盛了,孙阿姨丢了饭碗,又开始忙着准备晚餐,这让言晏很过意不去。
  她想叫她不必这么客气。
  孙阿姨一边忙着收拾一边朝言晏,“应该的,其实原打算去饭店吃的,你爸爸说你在城里什么没吃过,来我们小地方,再好的馆子也不定投你的口,这才在家里吃,烧得未必合你口味。”
  “不会,阿姨的菜烧得很好。还有,这里也不是小地方,我一路看过来,很好,什么也不缺。”言晏想帮着收几个碗,孙阿姨没肯。
  “你过来就是玩的,你陪你爸爸聊聊天,放着我来。”
  言洛笙等言晏饭后休息了片刻,朝她建议,“言晏,咱们出去走一走?”
  是的,在这个家里,即便想说什么话,多多少少有点顾忌。
  言洛笙说带她去乡下老屋子那边看看,父女俩穿上鞋就出发了。
  奔十月的天气,秋高气爽,开车也就半个小时,言晏入眼的是金色的麦浪,言洛笙告诉她,那是稻子的。
  好吧。
  微风送着漫漫的稻谷香气,吹散了言晏耳鬓的发,她脚上是一双白色帆布鞋,往田陇深处走,父亲叫她小心点,把鞋子都弄脏了。
  她回头告诉父亲,这里空气好好,她半边的偏头痛都吹好了。
  “你那是和宥宥一样,玩手机玩的。”
  稻花田里,一只孤雁压低着弧线飞了过去,言晏此番出来没有带防晒的工具,一会儿的太阳就叫她晒红了脸,父亲说他去给她找个凉帽戴戴。
  言晏说不要,父亲执意,还说,回头回去你妈又该念叨了。
  言晏抿嘴笑,“放心,我没她那么娇气。”
  父女俩相视一笑。
  言洛笙带言晏看了从前的老房子,“你奶奶过世后,这房子就一直空着,经久失修,只剩下了个根基。”
  可是始终,根在这里。
  偶尔老乡和父亲打招呼,年长的老人问洛笙旁边的娇惯丫头是谁家的?
  父亲毫不避讳地说,是他闺女。
  言晏走过父亲年幼走过的路,看过的景,晒得一身汗,却是畅快的。
  二人在老乡家里小憩,主家很热情招呼她吃香瓜,一个瓜徒手掰成两半,递一半给言晏,言晏微微局促,狐疑着,就这么直接吃?
  言洛笙替她接过,细心地替她弄掉瓤里的筋络和子,再借刀给她切成一块块,护犊着般地打趣自己的女儿,“城里养大的,娇气点。”
  言晏委屈神色瞧父亲,他却十足地安抚目光与言晏,“吃吃看,很甜的,吃不下就再给我。”
  临走前,他不知从哪里找了块湿布,蹲着身替言晏擦鞋上的泥,言晏再三说不要,他却执意要替她擦干净,言晏于心不忍,心上一半苦一半甜。
  二人重回路上,言晏落后父亲几步,犹豫了许久,还是鼓起勇气问他,“你现在的生活,我是说家庭,很幸福是不是?”
  言洛笙回首看她,他看言晏的目光里,盛着怜意、爱惜,平等的对望,却很少的父辈的威严。
  “言晏,我很难回答你这个问题,因为我知道简单的应允,多少会伤了你们母女的心。”
  如果只是问娶妻生子的圆满,那么他是幸福的,可是这样的幸福,是在他的人生路上抛弃了一些不愿面对的包袱促成的。
  言洛笙说,他可能没有对不起前妻,可是他实实在在地对不起了他的第一个孩子。
  尤其是从前妻那里听到,隔了这么多年,女儿还是想着他。
  那一晚,言洛笙一夜未眠。
  他从前是怯懦的,谢冰慧给了他最美好的恋爱感受。可是待他们迈入婚姻,现实就像一把刀,狠狠割去了他那虚无缥缈的羽翼,贫贱夫妻百事哀,他这农村烧出的土陶实在盛不住谢冰慧那抔珠沙。
  二人从恋爱到婚姻,近九年的时光,说散就散了。
  言洛笙当年灰溜溜地回了县城,他想过接女儿回来,无奈家里的老母亲老思想,岳母妻子那边也不肯他带走孩子。早些年,他要去看孩子,妻子总是百般阻挠,再后,就是言洛笙自己的逃避了,他给不到妻女要的生活,渐渐他就被生活降了。
  之后的再婚,和孩子,就狠狠拽着他的两条腿,叫他生了根。
  再想起言晏的时候,已然是自己都不愿意挑起父亲的颜面去面对女儿了,他知道他不配。
  所以,他问言晏,你觉得我这样犯遗弃罪的生活,算得上幸福嘛?
  “言晏,这些年,你过得好嘛?”一天内,他第三次问这句话。
  言晏吸吸鼻子,看一处缝隙里钻出来的草,点点头又摇摇头,“比你的日子过得优越,当然都是我妈的钱。其实我和她不合了很多年,我印象中的她就老是对你大呼小叫的,后来把我丢在外婆那里,也是天天不着家的忙,我真恨了她很多年,一直觉得是她对不起你们的婚姻,可是妈妈跟我保证过,她和那个宋叔叔在你们婚姻存续期间什么都没有,后来……”言晏理解的父亲看母亲,始终是骄傲娇惯的,她不想告诉父亲,母亲曾经因为坎坷寻过死,“外婆老是说妈妈,是没笼头的马,说你降不住她,自然别的男人也很难降住,所以你如今妻儿圆满,她还是单着,她也只能单着,她过不了柴米油盐的生活。”
  言洛笙听后沉默着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一盒烟,点燃一根后还没送到唇边他已然咳嗽了几声,长风当立,言晏没有规劝什么,她知道父亲此时此景里,太需要一个出口。不知不觉,日移到西边,光也愈发地不那么炽烈。
  旷野里有人在劳作,也有孩子在嬉闹追赶。
  “你想过她嘛,在你日子的缝隙里?”言晏问父亲。
  “想过,我至今都记得你妈妈唱一首歌很好听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
  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
  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
  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
  ……
  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
  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
  ……
  言晏掏出手机放父亲说得这首歌,《追梦人》
  她与父亲二人立在田间阡陌上,她尤为认真地朝父亲,“你爱过妈妈,想过妈妈,这对于我很重要。”
  *
  回城的路上,路过星巴克,言洛笙说要请言晏喝咖啡。
  “为什么?”